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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世界

荒诞世界

崩坏带来的寂静是可怕的。

一堆又一堆硕大的瓦砾组成了荒芜的坟墓。

瓦砾堆或曾是人潮涌动的商场、或曾是被人厌恶的学校,亦或是拯救生灵的医院。

但此时,它们只是对消逝于此的数百万亡灵的纪念。 在这一片残破光景中,唯有一栋建筑仍然屹立。

但那绝不是生的希望,那绝不是生命的迹象!

那是某个人对于知识的执念,对于改变的执妄,是对生命的亵渎。

在那建筑的某个狭窄走道中,某个无法被形容的扭曲生物正在宣读着它无法被人所理解的讲义。

“来拿电视频道来做比喻吧。”被漆上了猩红的长袍包裹着疯狂的肉体,此时这具人型肉块正挥舞着与人类手臂长得一模一样的躯干。

“这个比喻还真有风格……”在被泼洒成一片癫狂的赤色走道中,青年干净得发亮的白大褂无不彰显着异类的气息,显然他不善于,也不喜欢和这种存在对峙。

“你最喜欢看的,是哪个频道?”人型肉块向前踏了一步,不,应该说是向前蠕动了一步的距离,是向着青年所在的位置挪动了1米左右的距离。

青年也顺应着这令人失去理智的舞步,向后优雅的震了一脚,在一片鲜红中溅起一朵红色昙花。“虽然我不看电视……那就,第一个吧?”他开始怀疑自己与它对话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啊,第一频道,真是个好数字!是吗,那么我也是。以此为例,第一频道就是收视率最高的频道。我们来假设所有人的脑内都有十个电视频道。收视率最高的,也就是第一个频道,作为“常识”而存在。”肉块显示出令人惊异的极高智能,挥舞着拥有五指的两条肢干,相互交叉形成了一个加号。

“因为只看着这个频道,所以频道内的一切就是“常识”吗?……算了,我不想揪这些细节,你继续吧。”面对又前进了一步的肉块青年再次跟上了舞步的节奏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次,沉重的脚步使得生命的颜色爬上了他的白袍,也使他染上了一丝癫狂的气息。

青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了这条走廊的另一头,肉块的背后。仿佛能在那一头找到它的破绽一样,很明显他没有想逃跑的意思。

这条走廊遍地都是浸在猩红中的素体,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站在这里与始作俑者保持对峙。

“你的理解速度真令我感动。那么,在电视上出席的艺人,并不是住在频道里的吧?我们把艺人A比喻为“个体可能性的延展”。”肉块又开始挥舞灵活的上肢,进行着不必要的感情流露:“即是:A在众人的视线中是A,但他去到超越常人的常识的第二频道的时候,他就不一定是A了。”

青年正在怀疑它刚刚说完的时候是不是歪了一下头。

“只要超出了常人常识,就不一定可以被常人观察到。就算被观测,也就是人类所谓的超自然现象了。”肉块听到回复,表现得十分开心,发出了不可被理解,却能被感受为笑声的残破声音。

“没错,而时空折跃也就相当于调节频道,马上就可以时空折跃的我,将被赋予了观测多个个体的无限可能性延展!而你,被囚禁于频道内的特异存在,则相当于甚至等同于调度台本身。可以随时由第一频道的A变为第二频道的B。”

肉块在说完这番令人一知半解的话的同时,又向前踏出,不,是向前蠕动了一次!

青年有一瞬间在质疑这团肉块到底如何得知有关电视频道的知识,但是肉块的进一步行动并不允许他的大脑进行应急行动以外的思考。

他一次性向后退了好几步,同时以堪比神州某综艺节目主持人的语速反驳肉块:“等等等等,我可不是什么杰基尔博士;我也不会自己在电视频道里钻来钻去。”

“说得好,博士!”

它的掌声和吼声将狭窄的走道连同处于其中的白大褂青年淹没,然后又用破损的管风琴一般的声音弹奏常人无法理解的疯狂乐章:“没错,现在的你就是杰基尔博士!但你此时此刻没有变成海德把我杀掉的理由就是——你,不知道由海德变回杰基尔方法。抑或是,海德并不想变回无能的杰基尔。”

“你明明也是被崩坏选中的人,为什么不明白呢?你说呢,角落里的老鼠?”

说完,它把嵌在下凹的两肩中间的头转向了走廊的某个角落,用通红的双眼盯着它背后的某个阴暗死角。

那一刻,角落里埋伏着的瓦莉安娜终于看清了它的脸。那确确实实是一张有着些许女性轮廓的人脸,但它的行为和思考方式都在诉说着它再也“不是人类”这一事实。

是被崩坏侵蚀后的灾星,是本就存在于世间,却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崩坏的使者。

不该留着这样的存在!应当,即刻斩杀!

“游骑兵,出动!”从角落里喊着战吼冲出来的是一名高大健硕的女性,全身都覆盖着厚实的战甲,手里蓝黑色相间的大剑覆盖着幽幽的光芒,“动”字的发音结束时,她便已完成了尽最大力量的、干净利落的斩击,借着惯性落到了白袍青年身后。

从她现身,踏上自己右边的墙壁,然后将自己连同手中的脉冲动能大剑一同斩向人形肉块,再将自己落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整个过程耗时不到一秒,此次斩击的力量足够将一头大型家畜斩为两段。如此熟练的战斗技巧,如此娴熟的崩坏能运用,是不知与崩坏抗争了多少次才能达到的人类的极限。

即便如此,人形肉块的背后微小的伤口正在嘲笑着人类的无力。

瓦莉安娜·伊万诺夫·莎拉波娃,这个出身于西伯利亚的善战女性,此时正背身站在白大褂青年的身后,又手上锯齿状的残暴大剑上一滴血都没有。与人类和死士战斗了上万次却未曾输过的她,此时只能无力的看着眼前的可怕生物。

“你只不过,是个人类。”肉块用灵活的手指一样的关节抚摸着自己那不流血的伤口。“没有流血,没有疼痛,没有悲伤,崩坏的世界才是天堂啊!”

人形肉块开始向前移动,虽然缓慢,但是地上的红潮扩散开来的涟漪就像刀片一样,腐蚀着途经的一切。

“该死,这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能解决的,走吧‘博士’,现在可不是你变成海德的时候!”瓦莉安娜不由分说地扛起白褂青年,转身向走廊尽头跑去。

“怪物,就该由怪物杀死!”她把大剑背在背后,用空出来的右手按下了某个按钮。

肩扛一名成年男性这种程度的负荷似乎不足以减慢她惊人的速度和反应力。

但是到了尽头他们才发现,墙壁上也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崩坏能,虽然不算厚实,但也不至于能被人类自己的力量破坏。

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任溜进来的老鼠再溜出去。

老鼠也早有准备,不打算就这么靠自己出去,只是援军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援军既然还没到,我们只能在这里硬撑一会了。”青年叹着气在墙边半跪下来,控制着体内汹涌流动的崩坏能。

“这栋建筑被它强化过了,我没法破坏。只是牵制住它的话,这种程度我也做得到!”瓦莉安娜向前踏出两步,迎上了正缓缓前行的肉块。

头盔、胸甲、肩甲、臂甲、腕甲、腰带、腿甲、膝甲、装甲靴,瓦莉安娜用不可思议的熟练度在每个装甲上按下了某一个按钮,一时间身上响成一片。

当所有的装甲部件都响了一遍之后,瓦莉安娜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律者用自改模式,待机。”她对着自己的装甲说。

“Standing By.”装甲像是回复她一样,用机械的男声回答。

“启动!”她大步向前,同时从背后的磁力剑挂中抽出大剑。

“Complete.”装甲再度响起。

装甲看起来变得更加厚实,瓦莉安娜的行动却更加快速,也更具破坏力,这是瓦莉安娜最得意的装备,就连睡觉也几乎不脱下来的“狄瓦娜(Dziewona)战甲”。

“我真该给你配一部翻盖手机的。”她背后的青年抚着额头说。

经过强化后的战甲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瓦莉安娜接连用两次假动作骗过了人形肉块,自下而上砍出了足以撕裂肉块的巨大创口。

“用两米长的大剑在狭窄走廊里挥出连续的两个假动作吗,是我小看你了,人类。”就连肉块也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但人类终究是人类,有崩坏能的加持又如何?”它抚摸了一下那足以致人类于死地的巨大创口,便将创口恢复到了原状。

“我,就是崩坏的化身!”一声带有强烈崩坏能的咆哮将瓦莉安娜震回到了青年身边。

“你到底在玩什么老梗啊!”青年无力的喊道。

“抱歉呢,因为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的太过顺利了!”瓦莉安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话说够了,你们也该死了。”肉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向体内汇聚着周边的崩坏能。

“梗玩够了,我们也该走了!”瓦莉安娜再次扛起青年,用全身力量向身后的墙壁跃去。

以这个势头,想必两人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没有任何犹豫,瓦莉安娜带着自信的笑容向身后的一跃并没有被它加以阻碍。

“想走的,在跑;想来的,却已经到了。”目睹这一切的肉块缓缓地、像吟游诗人那样吟颂着,仿佛要拥抱什么,张开了双臂。

此时,墙壁外侧正向内传来巨大的引擎轰鸣声。

“这么快就来了吗,天命的走狗们?”

一声巨响。

墙壁连同附着于墙上的崩坏能被开了个大洞。

“再见了,拟似律者!”风中的瓦莉安娜向墙内喊着。

重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早已向下坠落,女性的声音却被风削成碎片,回荡在走廊中。

一艘巨大的舰艇停在了走廊尽头,甲板结结实实的接住了二人,并把青年的头磕出个大包。青年倒在甲板上,于象征着天命组织的翅膀徽章中间昏了过去。

舰艇的副炮炮口还冒着青烟,甲板上的侧门就已经打开了。

“是谁在呼叫舰队?”战舰昏暗的内部缓缓浮现出几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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